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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偷窺偷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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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進了蘭苑,清漱似乎難掩惆悵,她先前伺候過管氏,又自小在唐府長大,如今重歸故地,心中不免感觸良多。

小芽有氣無力地整著行囊,嘴裏嘟囔著:“燒雞腿、醬悶肘子、糖醋魚、油燜大蝦、清蒸蟹……”期間,偶爾又用幽怨的目光撇上唐錦兮幾眼。

唐錦兮被她瞟得心有戚戚然,清漱又不願理睬她,覺著無趣,便尋了個借口,揣上了清漱繪的圖紙,打算出去走走。

入了夜,紛雪倒停了,她本就懶散,便索性不打傘,一路沿著鋪滿青石板的小路閑散。沒走上幾步,就腹如搗鼓,早在剛才聽小芽溜口念著菜單,她便幹咽著口水,饑餓難忍,都怪自己一時的沖動之舉,雖逞了一時之能,可這會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掏出懷裏的地圖打開,才發現布圖十分大,睨著眸子粗粗瞧了一圈,最後目光聚焦在一個墨筆畫出的小圈上,上面標註著廚房,唐錦兮甚是滿意,果然還是清漱深得我心。

當下決定,一路順著地圖的指示,尋找廚房。清漱向來細心,畫的圖也是通俗易懂,只是唐府府邸龐大,路程難免有些遠,七拐八繞的,走了許久唐錦兮才摸到廚房。裏頭黑漆漆的,她也不敢點燈,就著窗口照進的淡色月光,就翻籮倒鍋的找吃食,手腳沒有鼻子靈活,若隱若現的聞到一股肉香,尋著香氣,果然在竈頭上發現一盆溫著的包子,個頭小巧剔透,看著就很是誘人。唐錦兮雙瞳發亮,吞了吞口水,用手指捏著就撿起一個丟進了嘴裏,滿口咀嚼著,流了一嘴的油,皮薄餡多,唇齒留香,真真是美味,她也不客氣,端了盆子就走。

正想原路返回,廚房外頭卻照進一束光亮,唐錦兮慌忙矮了半截身子,透過虛掩的門瞧去,便見遠遠的有兩提燈盞透出的燭光忽明忽暗,慢慢地行來。

這會溜出去,定要被抓個現行。她尋思著又把身子蹲了蹲,貓著腰尋找可否有別的出處。

片刻間,便聽到屋外絮絮叨叨的閑聊聲傳來。

“聽說錦兮小姐回來了,夫人特意設了宴,不想錦兮小姐絲毫不領情,下了馬車就領著丫頭自個回了住處。”

“聽說住的還是管夫人生前的住處,這不是擺明了給老爺夫人挑事麽?”

“誰說不是呢?難為夫人偏偏還寵慣著她,那滿桌的菜肴都擺上桌面了,錦兮小姐未赴宴,夫人帶頭一筷子都沒夾。”

“看來這錦兮小姐端大了架子,是絲毫不把夫人放在眼裏。也不知道她哪來那麽大能耐,這後院如今可是夫人在當家做主。”

“想必她沒什麽頭腦,只逞這能耐,到時有她苦頭吃的,只可憐我們這些做奴婢的,還得陪著餓肚子。”

“得虧我聰明,知道今天設宴得忙活的晚,特意讓廚房留了幾個兔肉包子。”

“就知道你丫頭饞嘴,一會別忘了分我兩個。”

“得了得了,外頭冷得緊,快些進去吧。”

說話間,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隨即便聽見窗口傳來“啪嗒”一聲。

兩人對視一眼,匆忙點了燭火去看窗口的動靜,只見半開的木窗被風吹得擺晃,窗門“吱吱”作響,稍膽小的那個丫頭捏緊了另一個丫頭的衣袖,神情有些緊張,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遭賊了?”

窗口突然傳來“喵嗚喵嗚”的兩聲,前頭的那個丫頭才松了口氣,拍掉捏著自己衣袖的手,嘲笑道:“看你膽小那樣,不過是只野貓,就把你嚇成這樣?”

那丫頭松了手,漲紅了一張小臉,不願與她爭辯,扭頭找竈頭上的兔肉包子,才發現兔肉包子早已不翼而飛。她不由詫異了一聲,隨即破口大罵:“該死的野貓,把我的兔肉包子全偷吃了。”

唐錦兮一路順著小道,貓著腰前進,突然一個噴嚏,差點把懷裏揣著的那盆兔肉包子扔在地上。她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便一個飛身跳上了長在一間後屋墻角的參天樹上,安安穩穩地在樹叉上坐下,啃起包子來。

不想無心之過,竟挑了個好坐處,人生處處是戲臺。唐錦兮正滿口嚼著小籠包,眸子一轉,便透過半掩的窗門看見,屋裏紗幔落地,幾支搖曳的燭光,光暈柔和,映出桌前對坐了兩人,正低頭品茶,侃侃而談。

屋裏的聲音並不大,細細碎碎的,聽不清半分。黃紗遮掩,也瞧不清面容,偶爾風起,紗幔卷起漣漪,驚鴻一瞥,只瞧清一縷衣決飛舞,能辮得那身形該是兩位男子,姿態閑逸,動作優雅,單看畫面便覺賞心悅目。

夜黑風高,更深露重,這的確容易讓人想入非非。唐錦兮咬著包子,一時來了興趣,想瞧清這廬山真面目,便探頭探腦地往裏張望。

忽然一陣疾風迎面襲來,伴隨著一聲冷斥:“誰在那裏鬼鬼祟祟的?”

得虧唐錦兮心理素質良好,沒被他這厲色嚇顫,反而眼疾手快,身形靈活,閃身一躲,扭頭便看見一只黃釉繪紋的杯蓋被硬生生插進樹幹半截,可見速度之快,力道狠絕。擡手抹了把冷汗,這要插在她細嫩纖細的脖子上,後果可不敢想象。

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唐錦兮把身子往後退了退,不想積雪的枝椏異常清脆,還來不及反應,只聽“啪”的一聲脆響,身子便迎著落雪砸了下去,摔得她四叉八仰的。

兩人步伐閑逸,從後門踱步出來,便瞧見摔在雪堆裏的唐錦兮,發髻淩亂,小襖和襦裙沾了滿身的雪,一手揉著屁股,齜牙咧嘴的站起身來,那模樣又滑稽又狼狽。

許是頭頂打量的兩道目光太過炙灼,唐錦兮將頭一擡,這才看清他們的容貌,為首的是一個穿金絲繞線墨色錦袍的男子,黑發束冠,身姿挺拔,五官硬朗俊凡,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只是面容肅然,那束目光牢牢盯緊她摔皺的臉,面色突地又陰沈了幾分,看得人毛骨悚然。

一旁著銀絲繪雲紋水藍袍的男子倒顯得柔和許多,甚至生得有些女相,唇紅齒白,面如冠玉,皮膚稍顯白凈,容貌清俊,一雙燦若星石的桃花眼,灼灼含情,雙眸含笑。

被這“一喜一嗔”的兩道目光焦灼著,唐錦兮倍感鋒芒刺背,只覺心底發毛,小心地縮著脖子,咽了咽口水開口:“我可沒偷聽你們講話,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藍袍男子含笑,不動聲色。

靈機一動,擡頭望了望天,唐錦兮應道:“我這是在樹上賞月!”說話間,她把足尖往後探了探,眼珠子骨碌碌地左右轉動著,尋思著逃跑路線。

藍袍男子挑了下清俊的眉,眸子一低,撇向落在雪地裏的盆子和幾個滾了雪花的小籠包子。

唐錦兮尚有忐忑,順著他的目光,扭頭一看,不由吞了吞口水,同他傻笑道:“賞月時吃上兩個小籠包,最有趣味了。”

藍袍男子扯著嘴角不鹹不淡地笑了聲,瞧不出心底半分心思。倒是一旁的黑袍男子,沈著一雙眸子,抿緊了唇突然來上一句:“南決,這是舍妹錦兮,今日剛回來。”

這下徹底吃驚的當是唐錦兮了,她瞪大了眸,滿臉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二人,倒不是吃驚這陰氣沈沈的黑袍男子竟是她兄長唐逍辰,而是這傳言中一人一日破一城而聞名天下的戰神付南決居然長得這般人畜無害,她曾日上三支香虔誠叩拜的偶像怎麽也得是五大三粗,孔武有力,體型彪悍,手執大刀的。

唐錦兮唯恐聽錯,側著耳朵,不死心地問上一遍:“公子姓氏為付?”

付南決輕笑,鬢眸飛揚:“唐小姐對南決竟這般熟識?”

唐錦兮幹笑了兩聲,望著他文弱修長的身形,只覺一身書生之氣,那轟動一時的一戰,未嘗沒有誇大其詞,自嘆英雄夢碎,開口卻應著:“戰神之名名滿天下,錦兮孤陋寡聞卻也還是知曉的。”

許是聽出她語氣的些許失望,付南決並不接受她的奉承,開口調侃:“我倒不知曉堂堂唐府千金有這般特別的喜好,喜愛夜半躲在樹上偷窺偷食。”

他話說得輕佻,唐錦兮有怒不敢言。

你們才特別,大半夜兩個男子獨處一室,相談甚歡,莫不是有斷袖之嫌?自然,即使覺得眼前的戰神十分文弱,可戰神畢竟是戰神,光這名頭便叫敵軍退避三舍,這些話唐錦兮自然還是沒膽開口。

她盡量笑得和順,把話說得動情三分:“怎麽能叫偷窺,我是想念兄長,順道來看望看望罷了。”

語頓,又怕兩人問話,唐錦兮立馬裝著一副乖順的模樣將身子一弓,俯首道:“賞完月吃完小籠包了,哥哥,那我就先告辭了。”

她將步子一轉,還沒踏上一步,便叫藍袍男子喚住:“既然是來看望你兄長,便留下敘舊吧。我還有事,先行一步。”話音剛落,他也不瞧唐逍辰,揮揮衣擺,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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